主角是阿蛮,温如晦,沈节的《祸国妖后重生后不摆烂了》,是作者“乙巳丰年”的作品,主要讲述了: 我,作为祸国妖后和昏君重生在紫禁城被攻破的一月前。年过六旬的陈老将军还未战死在陈清关。宰相温如晦也未大开城门,身着缟素降于固驰大军。皇帝阿蛮哭唧唧地收拾包袱:“爱妃,趁现在还来得及,我们赶紧逃跑吧!”“
我,作为祸国妖后和昏君重生在紫禁城被攻破的一月前。
年过六旬的陈老将军还未战死在陈清关。
宰相温如晦也未大开城门,身着缟素降于固驰大军。
皇帝阿蛮哭唧唧地收拾包袱:“爱妃,趁现在还来得及,我们赶紧逃跑吧!”“此言有理。”
我捞起金银财宝准备和他一起死遁。
却在看到床头的兵法书时咬了咬牙,话锋一转。
“且慢,我觉得还可以再挣扎一下。”
、阿蛮傻了眼。
我抚平书角卷边,想起阿爹手把手教给我的那些兵法。
“爱、爱妃,要不还是跑路吧?就凭我们,不行的……”我眼波一横,柔若无骨的手臂挽上他的。
阿蛮下意识抖了抖。
“卿卿~你我二人手无缚鸡之力,如若出宫以后无力自保又该如何?你也知道,有些刁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……”他咽了咽口水,犹犹豫豫:“爱妃你是将门之后,剑术精妙,小小庶民,不在话下。”
我的眼角抽了抽。
不死心道:“陛下,据臣妾所知,固驰大军攻破惠、德二城后,令城中凡我帝奥子民,除名人智者外皆充作奴隶。
陛下可有信心凭借聪明才智免于灾祸?”阿蛮摸了摸脑袋,问我:“会做木匠活算吗?”我气得两眼一闭,直挺挺地倒在锦被上。
阿蛮傻呵呵地呼噜了一把我的脑袋,凑到我耳边说悄悄话。
“我留在宫里。”
“嗯?”我睁眼疑惑地看向他。
阿蛮结结实实地亲在了我的脸颊上。
“爱妃楚楚可怜,我思来想去哪里舍得你去过苦日子。”
“不如你假死出宫去找温如晦,有我在,没人会在意你真正的去向。”
、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胸膛。
“赵阿蛮你是不是傻啊!我要是想自个儿跑路,有必要和你废话那么多吗?”他挨了打,却还巴巴地贴上来哄我。
从初遇那天起,阿蛮在面对我时总是傻里傻气的。
他那时仍是过得不如下人的十八皇子,常常饿得前胸贴后背。
阿爹胜仗归来,我受邀去参加庄妃娘娘举办的春日宴。
和其他小娘子一同扑蝶时,我不小心将手绢掉在了花厅里。
回去找的时候发现一个瘦猴子行迹鬼祟,见到我时还慌张地想跑。
我以为是他做贼心虚,捡到了我的手帕行龌龊事。
便令贴身武婢将其像小鸡崽子一样拎过来。
他手里攥着的东西只是一坨捏碎软化的糕点。
一双格外醒目的大眼睛***一包眼泪,可怜兮兮地看着我。
这回反倒是我心虚了。
找到手帕后,我解下腰间的荷包,往他手心里倒了一大捧松子糖。
他腮帮子里裹着一颗糖。
也是像现在这般傻气地朝我眯起眼笑。
“爱妃,莫生气,气出病来无人替……”我不耐烦地捂住他的嘴巴,“为今之计,我们不仅要靠自己,还要请求外援。”
“唔?”“温如晦。”
这个名字只能他提,不能我说。
阿蛮嘴角倏然下垂,默默地背对我。
“这事宜早不宜迟,今晚我们就夜袭相府。”
、我和温如晦年少相许,却为了做皇后将其弃如敝履。
此事人人皆知,也是世人讥讽我的必考点。
当年为了考进士,温如晦住进了将军府,就在我的院子旁边。
他是阿爹那战死沙场的同袍的独子。
因为阿爹的缘故,我向来对为国牺牲的将士很敬仰。
所以我对温如晦很是照顾。
他缺纸少墨,我就亲自去置办。
他在书院受人奚落,我就带着人为他找回场子。
他春日爱咳嗽,夏日喜长痱子,我就守着炉子给他煮药。
温如晦在殿试之前,红着耳垂破格牵起我的手说:“阿玉,等我及第,便向石叔求娶你。”
他果真殿试及第,且是状元。
温如晦打马游街的时候,我还没来得及朝他怀里扔香囊,就被先帝召入宫中。
阿爹马革裹尸,死在了惠城。
先帝为昭显仁心,将我许配给十八皇子赵阿蛮。
彼时他膝下只剩下了二、七、十八三位皇子,其他不是被赐死,就是“病亡”。
先帝年老体弱,也可能是报应不爽。
在我与阿蛮成婚的后一日,他便被二皇子篡位毒杀。
七皇子立马打着正义的旗号,集结十万大军和二皇子决战紫禁城。
结果俩人死透了,阿蛮顺理其章捡漏。
可谣传以讹传讹,温如晦如今年近三十仍孤身一人。
着实让我得了一个惑乱人心、贪慕虚荣的负心女形象。
不过只有一点叫他们说对了。
我是真不敢和温如晦见面说话。
因为在朝堂上斥我不知俭朴、劳民伤财的是他。
骂我何不食肉糜的也是他。
然而现在,不论内心有多纠结,我还是站在了温如晦的面前。
、“你要让陛下出征岳城?”温如晦瞪大双眼,气到破音:“石韫玉你是疯了不成!谄媚君上也罢,不知疾苦也罢,你千不该万不该生出动摇社稷的心思!”一张老木桌子被他敲得邦邦响。
阿蛮默默挡在我前面:“……其实都是朕的意思。”
“呵!”温如晦差点没撅过去,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缓过来。
我推开阿蛮,眼神清明地看着温如晦。
“自先帝以来,我朝重文轻武的风气益重,以至于现在连一个能拿的出手的武将都没有。”
“陈老将军花甲之年,一身伤病仍带兵苦战最前方,可惜面对训练有素的固驰大军仍接连丢失两城。”
“如今老将军退守岳城,兵力不足,想必士气低迷,难以抵御碾压之势的固驰大军。”
“让陛下出征,不但增长将士们底气和信心,还能聚拢涣散的民心。”
温如晦铁青着一张脸,拧着眉看我:“千金之子坐不垂堂,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!”他说这话我也来气了。
当初若不是那些酸儒在背后嚼舌根,说阿爹鳏夫一个,把独女养得男女不分。
不然阿爹也不会让我转道去学绣花作诗,因无人继承衣钵而整日郁郁叹气。
“小到温伯母仙去前为你绣的衣裳,大到古时淮安义女披甲抗敌,这些皆是妇道人家懂得的东西。”
我习惯了他们这些文人的风言风语,连说话的音调都未变:“反观你——温宰相,万人之上的位置难免高处不胜寒,连你也变得鼠目寸光、心胸狭隘了。”
“你——”“陛下,夏虫不可语冰,我们走吧。”
温如晦胸脯起伏剧烈,青筋迸起。
我一面慢悠悠地牵着阿蛮往外走,一面在心里数数。
果然,不出五秒,身后那人便开口了。
“站住。”
我言笑晏晏地转过身看他。
温如晦撇过眼,仍旧气得嘴唇紧抿:“这么多年仍旧是牙尖嘴利。”
“温宰相的意思是……”“我不同意。”
他倔的要死:“半月前,我已派援兵赶往岳城。”
援兵领头的程将军乃是十足的墙头草和酒囊饭袋,因惧怕前线战火,在路上磨蹭了一个月才到岳城。
结果他只会纸上谈兵,延误了战机,导致陈清关失守,陈老将军战死。
“既然如此,那便没得商量了。
陛下去意已决,定要出征岳城。”
阿蛮瞅了我一眼,我捏了捏他的胳膊。
温如晦指着我的手指都在颤抖:“没有兵马粮草,你凭什么去打仗?带着陛下一块去送死还差不多!”他已然被气得失去理智,连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。
“那就死呗,早死早超生,死在前线还光荣些。”
“胡闹!”温如晦咬牙切齿,我笑着把他的手指压下去。
“若是我能在三天内集结到五千人马,你便全力支持陛下出征,留在紫禁城尽心监国。”
“凡是能来应征的适龄男子已全部去往前线,你从哪里凭空变出五千人马?”“妇道人家懂得的事情,你区区一个小男人知道什么?”温如晦气笑了:“行,石韫玉,我等着看你能闹出什么幺蛾子。”
、我照例练完武回房,一打眼就看到阿蛮拿着刨子发呆。
他连冠冕朝服都未卸,愁眉苦脸地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我悄声走过去把他吓了一跳,又哈哈大笑地搂上他的脖颈。
“在想什么呢?今日上朝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为难你了?”“没有。”
阿蛮蹭了蹭我的下巴,眉头皱成毛毛虫:“在想咱们宫里的太监能不能去打仗。”
我噗嗤一声笑出来。
难以想象太监打仗的场面。
是用兰花指戳死敌人,还是用尖叫吓死敌人。
“有那么好笑么?”他见我笑,忍不住红了耳朵。
我觉得他可爱,亲昵地亲了亲他的唇。
“我们阿蛮是在担心我和温宰相的约定对吗?”“嗯。”
“正所谓事备而后动,臣妾当然是胸有成竹才敢同他打赌咯。”
阿蛮用一种新颖又崇拜的眼光看我。
“爱妃打算怎么做?”“还记得你二哥那些因谋反罪受罚的士兵吗?若我以利诱之,此乃虎兕出柙,神兵也。”
这些邢徒并未关押在牢狱之中吃白饭。
反而遵循帝奥律法成为了奴隶,没日没夜地进行繁重的劳作,支撑起皇室贵族的一部分奢靡生活。
重压之下,累死的人不在少数。
管制邢徒的官员几乎每天都会上报死亡人数和剩余人数,只占了折子的一指之地。
我翻出堆压在最底下的今日奏折,发现剩余人数还有约莫三千人。
因为要去的地方可以预料的脏,我把自己裹了个严实。
而阿蛮却依旧是他那身做木工时的棉布衣裳。
我让他戴个面巾,阿蛮摇了摇头。
“再脏又能脏到哪里去呢。
当初和我阿娘住在井匽边上,为人所避之不及,推己及人,我觉得并没什么不同。”
我是阿爹娇生惯养长大的,嫁了人又被阿蛮捧在手心里。
但听他这样说,我捏着他的脸颊,盯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瞧。
仿佛透视了一颗柔软而细腻的心。
“好吧。
陛下如此,臣妾愿意夫唱妇随。”
.事情并非如我想象中那般顺利开展,不论我在台上讲得如何舌灿莲花,最后就只得了几瞥眼神,更有甚者明里暗里嗤笑一声。
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。
底下的官兵看到我神色变化,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,将要落在那嘲笑我的人身上时,我掷出一剑砍断了那鞭。
出师不利。
我磨着牙齿,怒气冲冲地回到皇宫里,忙着搜集那些奴隶的信息,根本没发现阿蛮没同我一块回来。
我泡在书房里整整两天,熬黑了眼眶,兴致高昂地拿着整理好的册子,叫阿蛮过来看。
婢女却来回我,说陛下一直在奴隶劳改那块区域,为此还旷了两天早朝。
我吓得连轿子也不坐了,策马狂奔到地方一看,全是黑麻麻的人,根本分不出哪个才是我的阿蛮。
眼泪飚出来的前一刻,我瞅到一个熟悉的身影,正是前天明晃晃嘲笑我的那人。
他曾是我爹同僚的麾下将领,名叫沈节,即使做了奴隶身手仍是不差的。
我挨了一拳,才把人撂倒在地。
哑着声音问起阿蛮的下落。
“谁?”“那个跟在我旁边的男人,眼睛大大的,个子很高很壮。”
“哦,那个呆子原来真是皇帝啊。”
他被我压在地上,吐了口血唾沫,吃吃笑道:“小姐眼光不错。”
这一声小姐叫得我有些恍惚。
当初父亲仍在,帝奥还未乱成一锅粥。
小时候的我傲气得不行,总喜欢拿下巴看人,他的下属便戏谑地喊我“小姐”。
手上松了劲,我鼻子酸酸的,小脸绷的紧紧的:“现在你要叫皇后娘娘。”
沈节嗤笑一声,现在却没人再敢朝他挥鞭子。
我问阿蛮,他没言语,带我往深处去。
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阿蛮。
他身上的棉衣不见了,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身上。
他还记得我的叮嘱,纵使身上脏兮兮的,头发仍旧梳的整洁。
可他脸上焕发的光彩,我竟从未见过。
沈节同我说,小皇帝亲手给他爹做了一辆轮椅,傻乎乎地被大家蒙着做了很多黑工。
我心疼阿蛮,但听他很是感动的语气,莫名有些心虚。
那轮椅是阿蛮早就做好的,一共有两辆。
他说是留给我们俩老到走不动路的时候用的,现在也算是物超所值了。
阿蛮瞧见我眼睛蓦然亮起,哒哒跑过来,牵着我的手满是自豪地向大家介绍:“这是我的娘子,她很善良,是我见过最好的人。”
我侧过脸,却瘪成了鸭子嘴巴,压抑了许久的泪水扑簌簌落下。
为了防止继续丢人,我扔给沈节一本册子和一道赦免圣旨,便拉着阿蛮急匆匆离开了。
.回到皇宫,我心里琢磨着下一步怎么做才能拉拢沈节,一旁的阿蛮蹲在我的面前,拽了拽我的裙摆。
“爱妃,朕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?”我心中一涩,以前总是我行我素惯了,自然地忽略了阿蛮的许多感受。
我放下手中笔墨,让这位皇帝陛下坐在主位上,然后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。
双手捧住阿蛮的脸,我看着他一如既往黑亮的眼眸,一字一句道:“阿蛮跟我念——赵阿蛮永远不是石韫玉的麻烦。”
“赵阿蛮永远不是石韫玉的麻烦。”
他的声音轻轻,目光融融地包裹住我的全部。
“——赵阿蛮,我爱卿甚。”
“赵阿蛮,我……”他学了半截,卡了壳,面颊晕出一***红霞。
阿蛮眼睛亮的吓人,噘着嘴要亲亲,被我笑着躲了一下,又按着我的后脖颈贴上来。
“启禀陛下,沈节殿外求见。”
我推开埋在颈窝处的阿蛮,喘匀了气才宣人觐见。
沈节是来还我册子的。
我仔细翻了翻,上面许多姓名都被划掉了。
一时间喉头哽住,我叹了一声:“是帝奥欠他们的,若有子女亲眷,皆可领抚恤金。”
“我等居无定所,为世人厌弃,要钱财又有何用?”我张了张嘴,没有发出声音。
沈节的目光虚落在龙椅上,言语间情绪不明:“当年金龙门之变,谁都觉得七皇子会赢,即使石将军死于非命,我等仍旧选择顺应天命。”
听他提起阿爹,我的手猛然攥紧了。
“惠城留有百姓数十人,七皇子拿人命作饵,妄图坑杀敌军千人。
可石将军在撤退之时,竟独自调头回去,困死在了惠城里。
战事休止后,我爹带着我和我二哥,一同在死尸里翻找石将军遗体,他就扶着军旗卧倒在地,怀里抱着一个被闷死的婴儿。”
猩红的血一滴滴从我的指缝里渗出,我的嘴里好似也尝到了血腥味。
当年那场战事我略知一二,却不想有一天会有一个亲身经历过的人说出阿爹惨烈的死状。
“皇后娘娘,您当初也是因为此事,没有选择更合适的七皇子和母族强势的二皇子,反倒选择了蠢笨的十八皇子吧。”
“放肆!你打量本宫不敢杀你吗?”我气得胸脯起伏,随手拿起一方镇纸砸在他的肩头上。
“你不能。”
沈节的眼睛里和我一样泛起***,他从怀里掏出一叠草纸,上面写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名,每个人名都按着一个鲜红的指印。
这是除了刑徒以外的奴隶的姓名,亦是性命。
我一时怔然,是阿蛮去接过的草纸。
沈节又叫住阿蛮,递给他一件棉衣,眼神却僵硬地钉在虚空中。
“这是我爹临死前给你写的。”
父亲临终前一言半语都没留给他这个亲儿子,反倒为了一个只相处了两天的草包皇帝写了满满一件衣服的遗言。
沈节走之前还在大放厥词:“待我凯旋归来,还请皇后娘娘赐我一死。”
我恨得牙痒,怒极反笑:“放心。
若你没能给本宫夺回惠、德二城,将陈老将军平安带回,本宫定会将你挫骨扬灰,再写一封状纸烧给你爹,让他老人家看看你这个忤逆陛下的不肖子孙!”他嘴角抽了抽,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。
.陛下亲启。
罪臣沈渡舟顿首再拜言:臣闻秋风摧劲草,寒霜凋碧梧,才知命如灯中豆火,须臾烟消火灭。
臣自束发以来,随石清将军枕刀待旦五十载,常闻吹角惊晓梦。
昔日惠城一战,将军惨死之况历历在目,臣日夜寝食难安,每每惊坐而起,泪湿衣襟,实乃有负将军之恩、社稷之恩,虽九死未能偿矣!臣苟延残喘,幸有一子可为陛下所用。
而今胡马犹***山,陛下他日若遣虎贲,慎择沉毅之将,多备粮秣之资,勿使忠骨埋黄沙,孤魂泣冷月。
铁甲已生***,宝剑尚带血痕。
此生得见陛下风采炳如日星,幸甚至哉!唯憾不能执鞭坠镫,随陛下收复惠、德二城。
愿来世化岳山松柏,常望宫阙;作帝奥风雨,时叩宸扉。
臣气息将尽,犹闻角声呜咽。
临表涕泣,不知所言。
阿蛮读书不好,棉衣上满满当当的字,让他从夜半一直读到晨光熹微。
我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,等宫人敲响第三遍钟声后,才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。
阿蛮仰着脸,喃喃问我:“我可以做到吗?”我一摸他的脸,上面全是冰凉的泪水。
这个问题没有答案,从我们上一世就注定了,这是不可逃脱的命运和责任。
.出征的日子定在惊蛰那天。
温如晦看向我的目光熟悉又陌生,三十岁的老男人了,眼眶还是说红就红。
那年我入宫,他也是这样看着我,好像在说能不能别走,不要丢下他。
当时好像我没敢回一次头,哭得睁不开眼。
现在我却扯了扯嘴角,朝他笑:“温宰相,本宫的三万精兵勇将定能凯旋。”
“嗯。”
“温宰相,护好百姓,若有万一,投降即可。”
他向来挺直的脊背颤了颤,转过身不再看我。
阿蛮扬声,第一次喊他的全名:“温如晦,我一定会带着玉儿回来的。”
温如晦气得立马就走,半路还踉跄一下。
我与阿蛮相视一笑,扯着缰绳走出紫禁城,走到京畿的驿道上。
百姓要么躲在门后瞧着,要么缩在茅草屋顶上往下瞅,一双双黑眼睛里全是一样的神采。
阿蛮忽地停下马,调头肃穆地回看那些眼睛。
“朕此番同皇后御驾亲征,绝非临阵脱逃。”
他的影子在日头的照射下拉得很长很宽,像一个丈量大地的巨人。
“追随在朕身后之人,曾为刑徒,曾为囚犯,曾为奴隶。
但他们都是某人之子、某人之父、某人之夫,不为达官厚禄,亦不贪图荣华富贵,只是想保护自己的父母妻子,为家国而战!”“朕受万民供奉,理应身先士卒。
朕明白这个道理之时太晚太晚,朕亦有罪无可赦之处,但今天正是百姓社稷需要我的时候,还请诸位再相信我一次,再信帝奥一次!”最先走出的是耄耋之年的老人,他们无所求亦无所畏。
老人颤颤巍巍跪拜在地,阿蛮连忙下马扶起。
我跟着下马,朝一直看着我的女孩笑了笑,招手让她过来。
女孩爹娘吓白了脸,可她却出乎意料地大胆的走了过来。
我解下披风笼罩住这朵鲜艳初开的小花,揽着她,面向众***声道:“我是石清将军的女儿,名唤石韫玉。”
“同时,我也是帝奥的皇后。
如陛下所言,此番征战,实为赎罪。”
“凯旋归来之日,便是天下再无奴隶之时,人人皆是帝奥的子民。
有功者刻功德碑上,有罪者昭告天下,人人得而唾之,我与陛下亦无分别。”
“若战死城下,万望帝奥百姓不为人奴隶。
我们的孩子,应当挺直腰杆活在阳光下,他们都是帝奥的未来,我与陛下愿叩首三千遍,千祈诸位平安。”
再拜三次,我与阿蛮皆上马前行,身后的百姓跟随的越来越多。
回望间,城墙上矗立着一抹颀长的身姿。
我笑着摆了摆手。
.温如晦耳提面命让我们俩先去找程将军会和。
我拿他的话当屁放了,大手一挥,直接从地势险要的嘉御山横穿至陈清关的岳山山头。
陈清关包括惠、德、岳三城,属于固驰与帝奥接壤的咽喉所在。
因为陈老将军同我父亲石清在这三城的名号太过响亮,所以在二人名字中各取一字,命名为陈清关。
我将三万人分编三队,一队伪装成土匪,跟着沈节去探清古驰驻扎在惠城外的营地情况,制定好战术。
一队跟着我直达岳城,支援即将弹尽粮绝的陈老将军。
其实一开始粮草是不足的,但奈何有一群意气高涨的猎户非要跟着,又从山野间行过,粮草自然丰盈许多。
甚至还有几个孤女寡母的,无依无靠实在可怜,我只好收编入队,跟在我的左右充当厨娘。
剩下的一队跟着阿蛮深藏在岳山,负责制作兵器和后方补给。
没办法,相公的副业是个木匠,会的有些杂了。
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我真正踏足岳城这片焦土。
城内只剩下不过百余名守城兵,百姓骨瘦嶙峋地蜷缩在草棚里,陈老将军受了一记严重的刀伤,迸开的皮肉从肩胛一直延伸至腰际,可见森森白骨。
如今勉强止住血,卧在病床上气息奄奄地活着。
—朝廷真是丧良心——您若死后定要化为厉鬼去索那对昏君妖后的狗命啊——”我嘴角抽搐,颇为无语地走进去。
士兵立马握紧手中缺了个口子的大刀,怒目圆睁。
“太医,去给陈老将军治病。”
一听这话,士兵把眼泪鼻涕一抹,露着大白牙走到我面前,***手夸赞道:“您可真真是菩萨娘娘在世!”“呵呵,”我凉凉一笑,拍了拍他的大脑门:“你脑袋这么大,定是聪明绝顶的人物。”
“哎呦喂,您这可说对了,俺就叫大头。
不过俺们将军说了,等他回到京中,要收俺做干儿,再给起个响亮的名儿!”他提起陈老将军,我打趣他的心思也没了,守在床边等着陈老将军醒过来。
.陈老将军姓陈名不器,出自颍川陈氏大族嫡系,他本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,全死在了战场上,如今算是此脉断绝。
可老将军又说,他收了不少干儿子干女儿,各个好样的,陈氏定会渊源长流。
我小时也曾同父亲在边关呆过两年,老将军将我当亲生女儿看待,纵使身上刀伤疼痛,仍旧握着我的手感慨道:“玉儿长大了,可知这些年做皇后苦了你了。”
他全然不信我做的坏事,只信温如晦与他来信中形容我的模样。
大头听到这儿,眼睛瞪得像铜铃,口无遮拦嚷了出来:“你你你是妖后!”“***个腿的妖后!”老将军骂人的时候方言说得很流利,如果不是有伤在身,估计得跳起来锤大头:“玉儿不远千里来支援陈清关,你再给老子骂一句试试!